第(2/3)页 她忽然笑了,匕首翻转,抵住自己心口: “这一局,轮到我做刀。” 血珠滚落,滴入殿前积雪。 雪瞬间融化,露出底下埋着的、十五年前昭台宫被火烧焦的地砖。 地砖缝隙里,一株青色小草破土而出。 草叶舒展,竟是一枚小小的、跳动的心脏。 ——那是阿还留给她的最后一把钥匙。 用她自己的命,换天下人活。 冬至第六日,京师雪停。 百姓晨起,发现午门前跪满的苏氏族人已不见踪影。 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株青色小草,从雪地里钻出,连成一条蜿蜒的小路,直指北方。 路的尽头,谢无咎抱着阿还,立于昭台宫废墟之上。 他掌心托着那枚已碎成齑粉的玉扣,轻声道: “阿瓷,你看。” “你终究,还是困住了我。” “而我,心甘情愿。” 冬至后第七日,京师雪霁,长街如洗。 卯时三刻,北镇抚司大门洞开,一匹玄甲黑马踏雪而来,马上少年披绯色飞鱼服,腰间鸾带翻飞,像一簇跳动的火。 他是谢无咎的义弟——沈星澜,北镇抚司最年轻的镇抚使,亦是谢无咎少时在“暗寮”中唯一的生死之交。 今日,他奉皇命回京,押解一名“钦犯”。 囚车碾过积雪,发出钝重的吱呀声。 囚笼里坐着一个女子,囚衣单薄,锁骨间锁着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链——锁骨销魂钩,专封武脉。 她垂着头,墨发遮面,只露出一截苍白下颔。 却在经过昭台宫废墟时,忽然抬头。 一瞬,风雪仿佛都停了。 沈星澜勒马回身,正对上一双极静的眸子—— 那眸子像一泓冻湖,湖底燃着幽蓝火。 “……阿阮?”他几乎失声。 女子却弯了弯唇,声音沙哑:“沈大人认错人了,奴是阮娘——钦犯阮娘。” 沈星澜指节骤紧。 阮阮,原名阮青鸾,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于江南小镇,襁褓中便订下娃娃亲。 十三岁那年,阮家获罪,满门抄斩,阮阮被充入教坊司;他则被谢无咎暗中送入暗寮,从此天各一方。 七年后重逢,她竟成了“钦犯”。 而囚车所往之处,正是凤仪宫。 ——皇上要她指证苏瓷“妖婴祸国”。 同一时刻,凤仪宫。 苏瓷立于铜镜前,指尖抚过眉心。 朱砂痣已淡成一痕绯影,仿佛随时会消散。 镜中却忽然浮现另一张脸—— 少女着鹅黄襦裙,鬓边别一朵红山茶,正踮脚去摘春樱。 那是她的青梅竹马,陆惊鸿。 陆家与苏家是世交。 她五岁那年,随父赴扬州查案,在瘦西湖畔遇见陆惊鸿。 少年比她大三岁,生得一副桃花面,却有一双狼似的眼睛。 他教她凫水、教她掷柳叶刀、教她在雨夜里辨风向。 十三岁那年,他送她一枚青玉小印,上刻“吾妻阿瓷”。 十四岁那年,陆家因卷入夺嫡被流放岭南,从此音讯全无。 直至此刻,镜中少女回眸一笑,画面骤然碎裂—— 碎镜边缘渗出殷红,像一滴滴血泪。 侍女春枝跪地:“娘娘,慈宁宫传话,太后请您去‘看戏’。” 戏台搭在慈宁宫后苑,台上演的是《桃花扇》。 演李香君的,正是阮青鸾。 她水袖翻飞,唱到“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,秦淮水榭花开早”时,忽地拔下鬓边金簪,反手刺入自己肩头。 血溅雪纱,像一树怒放的红梅。 太后抚掌大笑:“好一个‘血染桃花’!” 苏瓷却看见,阮青鸾在倒下的瞬间,对她无声说了三个字: “杀了我。” 当夜,沈星澜秘密求见谢无咎。 镇抚司地牢幽冷,壁上悬一盏青釉灯,灯焰跳动,映出两人少年时的影子—— 一个是从乱葬岗爬出来的野狗,一个是被灭门的小狼崽。 他们曾并肩躺在雪地里分一口馊馒头,也曾在暴雨夜为对方挡过十七刀。 “阮阮不能死。”沈星澜开门见山,“她是被胁迫的。” 谢无咎负手立于铁窗前,背影孤削如刃:“皇上要用她做最后一枚钉,钉死阿瓷。” “那就反钉。”沈星澜咬牙,“我查过卷宗,阮家当年之罪,是太后一手炮制。只要翻案——” “翻不了。”谢无咎转身,眸色深冷,“卷宗早被焚,证人一个不留。” 沈星澜沉默良久,忽地笑了,笑意带血:“那我便劫狱。” 谢无咎盯住他:“你会死。” “那便死。”少年眼底燃着野火,“她是我未过门的妻。” 谢无咎指尖微颤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