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雨歇得突兀,像一把钝刀突然抽离伤口,天地反倒疼得发不出声音。 朱红宫墙下积水没过脚踝,苏瓷踉跄一步,血从鼻腔滴落,一丝一丝晕开在水里,像赤色的小蛇。 苏珩伸手去扶,指尖却穿过她臂弯——捞了个空。 苏瓷整个人直直栽下去,青丝散成一朵失水的墨莲。 裴九昭比暗卫更快,袍角掠起带雨的风,一把将人抄在怀里。 指腹触到她脉象,眉尾狠狠一跳: “脉如沸汤,血却凝滞——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?” 苏珩眼底血丝炸开:“什么意思?因为她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好,我们一直以为不是很严重,怎么会这么严重?” “你们以为?”裴九昭抬眼,声音低得只剩气音,“她体内还有第二种毒,比北狄寒毒更阴损,会让人的身体损伤的更严重。” 远处谢无咎倏地转身,玄狐大氅被风掀起,像一面破碎的旗。 他三步并作两步,却在离苏瓷一丈外被凤羽针的余威逼退。 针尾颤鸣,赤金火纹尚未熄灭。 谢无咎喉结滚动,嗓音嘶哑:“她不能死,她若死了——” 裴九昭冷笑:“你也配说这句话?” 谢无咎却不再争辩,只抬手,指尖在空气里极轻地一划。 一滴幽蓝血珠从他腕间旧疤渗出,浮空旋转,像一颗被囚的星辰。 “极阳之血可焚寒毒,幽蓝之血可解万蛊。” 他看向裴九昭,“你我皆知,她真正中的,是‘朱颜’的蛊母。” ——朱颜,郑槐用来毒杀曹相的毒,竟还有蛊母。 而蛊母,需以施蛊者的心头血为引。 郑槐已被拖走,此刻只剩半条命。 谢无咎轻声道:“我去取血。” 裴九昭眯眼:“你会这么好心?” 谢无咎自嘲一笑:“她若死了,我欠她的,就再也还不清了。” 他转身,背影被宫墙上的彩虹割裂成两半。 暗牢深处,郑槐被铁链悬在半空,琵琶骨穿钩,血顺着脚尖滴成小小一洼。 谢无咎拂袖,暗卫退至十步外。 “朱颜蛊母,给我。” 郑槐抬起浑浊的眼,忽然咧嘴,露出缺了门牙的洞:“蛊母?早被我女儿吃了。” 谢无咎指尖一顿。 郑槐的女儿,郑婉,正是曹锦瑟身边那个贴身丫头,曹锦瑟很是看重。 “她以为吃了蛊母,就能替我掌控曹家暗卫,”郑槐笑得像夜枭,“可惜她不知道,蛊母在她体内苏醒的第一件事,就是啃光她的脑子,来控制她身体。” 谢无咎垂眸,琉璃瓶在掌心碎成齑粉,幽蓝血珠滚落,瞬息被地砖吸干。 “那就用你的命,换她的命。” 郑槐却摇头,声音低下去,像风穿过破窗:“蛊母认主,除非……有同源血脉心甘情愿引蛊离体。” 同源血脉。 谢无咎想起苏瓷那句——“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欠我的”。 他忽然笑了,笑到眼眶发红。 “但是,我不想呀!阿瓷。” 皇城门外,百姓未散,彩虹下议论纷纷。 “听说苏家姑娘不行了?” “造孽啊,好端端的姑娘,被九千岁逼到这份上……” 话音未落,一阵马蹄疾如骤雨。 谢无咎策马而来,玄狐大氅被风撕成猎猎黑翼,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丫头——郑婉。 郑婉七窍流血,瞳孔却亮得骇人,嘴里喃喃:“阿娘……好疼……” 谢无咎翻身下马,径直跪在裴九昭面前。 “同源血脉在此,引蛊之法,你会。” 裴九昭盯着他:“要引蛊,需剜心取血,你舍得?” 谢无咎抬眼,眸底一片荒芜:“我欠她的,已经很多了,不在乎这点了。” 裴九昭沉默良久,侧身让开一条路。 “进来吧。” 偏殿内,香炉青烟笔直。 苏瓷被平放在榻上,脸色近乎透明,左臂刀伤处渗出黑血。 郑婉被安置在对面,心口插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管,血珠顺着管壁滴落,竟带着幽蓝与赤金双色。 裴九昭执笔,在两人之间画阵。 谢无咎跪坐榻前,指尖抚过苏瓷眉心,声音轻得像怕惊碎她:“阿瓷,我知你恨我,再恨一次也无妨,至少你没有忘记我。” 他抬手,解了发冠,墨发流泻,露出颈侧一道旧疤—— 那是前世苏瓷咬过的地方,齿痕仍在。 裴九昭低声道:“引蛊需心甘情愿,你可想好?” 谢无咎笑:“她若活,我死也甘愿;她若死,我活着也无趣。” 阵法成,银管震颤,幽蓝血珠与赤金火焰在阵心交织,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 郑婉的身体剧烈抽搐,皮肤下似有千万只虫在游走。 第(1/3)页